坐在七楼的家里[组诗]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06 01:13 阅读:


一滴水

我不能阻止一滴水的崩溃
一滴不慎从杯中晃出的水
掉在地上,没有声音
但迅速散开的湿让我伸出的手
呆了很长时间。这本应进入身体的水
或许能救活我的某个记忆
或许会让一朵正在凋落的花
梦见那只远去的蜜蜂
或许能让一把砍下的刀
停留一瞬,一棵树轻轻一挪
就避开突如其来的厄运
但我的不慎阻止了这些事情的发生
一滴本应进入身体的水
掉在地上,一团不该出现的湿
出现在一只黑色的蚂蚁面前
我看见它愣了一会儿
然后小心翼翼绕开那团湿
远去,步子比之前急促了很多

塔 吊

强力牌塔吊的长臂在转动
我的对面,一座楼房正拔地而起
水泥、钢筋和砖被提起来
在应有的高度,慢慢放下
这个过程中,我不知道它们
有着怎样的慌乱、惊喜和惆怅
它们不能选择向上还是向下
开塔吊的小伙子和地面的技术员
配合着,操纵它们的命运
我住在七楼,塔吊的长臂
比我高出10多米,我想让塔吊
把我提起,在应有的高度
慢慢放下,我把自己捆好
然后等待着,看塔吊的长臂
转过来,在接近我的时候
又突然转过去,整个下午
我都被一种失落感包围着
不能向上,也不能向下
好像我的位置已经被命运固定了
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风景画

在墙上我始终挂着一幅风景画
吐绿的杉树林,潮湿的弯路
像在等待我。从烦事抽身而出
我总会痴痴地望着那幅画
让杉树林的风吹动我的头发
让那条潮湿的弯路蜿蜒入我的身子
我渴望有一群陌生人走出来
向我讨一杯水喝,一个挂满露珠的少女
扯给我一匹蓝色的薄雾
胆怯的小手藏匿着黎明的微阳
我会回应她一首刚冒芽尖的诗
一个老者以死过多次的平和
微笑着注视我,他眼中的泉水
让我惭愧,掏出口袋里揉皱的阴影
站在一旁,看他摸着花白的胡子
用沧桑的声音把那个少女
介绍给我的不安、颤抖和惊慌

旧 书

天空里的铅越来越重
鸟迹消逝,只有电视台和电信公司的信号塔
尖尖的,刺在一大片灰蒙中
我独自己一人坐在书房里
如一本无人问津的旧书,被风翻着
发黄的纸页,模糊的字迹
还有被岁月圈点的缭草墨痕
蒙太奇一般慢慢呈现
细小的灰尘从街面跑上来
气喘吁吁混入其中,我知道我会更旧
在风的翻动中,我的秘密外泄
一些情节被灰尘模糊和篡改
只有被梦想藏匿的那个女人
永远年轻着,在陌生的远方
用一把刀割着我仅存的青草
电视里哭着笑着的人离我很远
手机像一个哑巴睡在衣袋
只有风翻着我,让我的青草亮出来
被一把刀割着,绿色草浆
喷在光秃的墙壁上,慢慢变黑
灰烬一样,喂养着一只壁虎

在CD里

楼下的公路上汽车在亡命奔驰
载着熟悉的人或者陌生的人
不过此刻他们与我没一点关系
我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我
只是嘈杂的喇叭声让CD里的那片流水
不再清澈。我已躲避多年
总有一些东西刻骨铭心地记得我
夜深人静的时候,零乱的脚步声
时常把我从梦中揪出来
放入一片片虚拟的月光和虫鸣
我不喜欢那些月光和虫鸣中散步的人
他们总让我放松警惕,在妄形之时
抢去我内心的灯。这年月的公安
是无能的,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在陈旧的CD里,我漂浮于一片清澈的流水
眼睛泡蓝天空的云朵,而岸上的桃花
总在我心猿意马的时候
熏香山顶寺庙的钟声。但楼下汽车的尖叫
总像锋利的针,刺入CD的细纹
把陌生或熟悉的人的消息
灰尘一样注进来,古老的流水浑浊
我经常发呆,在汽车漫长的尾音之中

一截烟灰

夜晚挤压着我如墨水挤压着一个字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自己
是一个错字,还是一个别字
或者是一个正确的字,与生俱来的怀疑
让我打碎了很多擦拭干净的镜子
每到夜晚,我都担心月亮
是一只橡皮擦子,会把我擦去
我活得十分小心,全付身心
应付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我渴望着有人把我认出来
这么多年来,我天天把头探出窗外
总被乱飞的石子击中。楼下的人
始终像哑巴一样对我指指点点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念着自己
并不断校正着口型、音调和音准
一群飞蛾静伏我的四周
我不敢开灯,漆黑的夜晚
我总得自己是一个忽明忽暗的烟头
会突然掉下长长的一截烟灰

小丑一样生活着

我时常听见有人呼唤我
又不知声音来自何方,循着声音
我东张西望。我知道呼唤我的人
一定喜欢我惊魂未定的样子
嘴角的讥笑,我的无知和渺小
这些年来我反复练习着漠然
灭掉灯,平息河水汹涌的波涛
但呼唤一起,我又抑制不住地回应着
像一个被冷落已久的妃子
回应着皇帝的残暴。我渐渐喜欢自己
东张西望的样子,我渐渐喜欢被人
讥笑,我夸张着自己的惊魂未定
小丑一样生活着,在梁上
跳来跳去,哼着自己喜欢的歌

[621101四川省三台县芦溪工业开发区 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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