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是听到花开的声音
幸福就是听到花开的声音,在你聆听的过程中,气定神闲的看花儿开的悄无声息,一片一片绽开花瓣露出花蕊,颤巍巍的抖动着露珠。她不会很张扬的引人注意,只要有心的人就能有缘碰到,并且仔细凝听的都可以听得到。她不同于世间任何的声音,她的声音同味道一样若有若无,低吟浅唱,或浓郁或清香,使你不知不觉就沉醉于那片芬芳之中。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一些安逸,一份满足,一缕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全身的通透。有时候,在你寻寻觅觅,历尽艰辛以后,她轻灵的就像仙乐一样划到你的耳际。她不会因人的年龄,种族,地位不同而不同,只是赋予的意义会因为不同的追求而有千差万别。也许最重要的是,几乎所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种花开的声音,寻找自己眼里那独有情钟花儿的开放。
有一种黄色的野菊花,只在野地里生长,小小的花瓣,透着带有苦味的清香。听说花蕾只一会儿的工夫就会开放,记的我小的时候,家境不甚富裕。到了青黄不接的春天,人的胃居然就像那遍地的野菊花一样,“噌噌噌”莫名就长大了许多。或许是万物复苏,萧条的景致变美丽了许多,小脚丫撒着欢在开满了黄灿灿得的野地里跑跑跳跳,消耗了太多的体能的缘故吧。总之,那时的梦想就是天天可以有一个鸡蛋吃。其实妈妈是极爱我的,不仅仅因为上边有三个哥哥我是唯一的女儿,而是自小的我特别瘦弱,尖尖的小脸上就凸现出一对大眼睛。因此我的小灶就是隔三叉五的吃一个煮鸡蛋。从妈妈小心翼翼拿起鸡蛋开始,我就一眼不眨的盯着,看到它被清水冲了又冲,然后放进锅里。我没有耐性一直呆在锅边,但是一向贪玩的我从不远去。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我的心,还不等水开,难能安静的我就守候在锅边,摘一朵野菊花,放在耳边等着听到花开的声音-那美妙的简直是天外来音。等看到那枚异常洁白的鸡蛋在水花里上下飞舞,宛如调皮的精灵拨的我心痒痒的。这时我会乐颠颠的端来一个盛着冷水的小碗,等着把热乎乎的煮熟的鸡蛋放进冷水里浸一会儿。可能冷热相激的缘故吧,这样鸡蛋的外壳才好剥的很。剥了皮的鸡蛋泛着柔和润泽的光芒,发出诱人的味道。最精彩的应该是拿一根细线,我和小哥一人拽着一头,同时用力,看到细线轻易利落的划下后,便从中间丝帛般露出嫩嫩的蛋黄-就和野菊花的颜色是一样的。一人拿起一半,心满意足的欢喜纵使长大后的今天,再没有什么佳肴可以比拟的了。因为儿时的幸福单纯的就像那枚剥了皮的鸡蛋,不掺一点杂质,容易满足的就像把花放到耳边就听到了野菊花轻轻开放的声音一样。小小的心池也就那么一点愿望,不是很轻易,但也不是遥不可及的幻想。所以童年多半是快乐的,虽然有点苦涩,但苦涩的清香一直萦绕不绝,成为记忆里最鲜活的部分。
曾几何时,时光飞逝,年纪渐长。一路走来,沿途的景色不论是旖旎,或者是衰败,都像过眼云烟,从不留意,烦乱的心里总是有莫名的怨气,有工作上的压力,也有父母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叮嘱。我再也听不到花开的声音,看不到花香的影子,可是我明明看到了别人脸上如花朵般绚烂的笑容,他们一定是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否则。。。。。。
直到有一天母亲突发脑溢血,昏迷住院,嫂子的电话打来,我怔在那里,居然有种做梦的感觉,怎么会,怎么会?从未有过的恐惧窒息了我所有的感觉,只有眼泪狂涌而出,泪光中想起自幼受苦的母亲刚刚结束了那段炼狱般的生活-一面为我小哥张罗媳妇,彩礼所花不菲,还要供我和我二哥上学,节衣缩食地消瘦到只有80斤地体重,面黄肌瘦,憔悴不堪。有的人劝母亲让我休学,说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也省点心。母亲总是说,孩子能念,我就上她念。我是学美术的,画纸、颜料、写生等花费比一般的学生都要高出好几倍,没有一个人(除了后来二哥参加工作后,给我拿的学费越来越多,解了母亲燃眉之急外)帮我们,都眼睁睁看不惑之年的父母苦苦挣扎。无论多么辛苦,当家里再也没有余钱给我时,空手而归的母亲眼睛红红的要我先到学校,明天会给我送去。我不知道母亲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也不知道从哪里给我弄来了生活费,只是后来我知道了在外徘徊的母亲情急之下半边脸肿了半月之久。母亲是很要强、爱面子的人,可是为了区区百十元,低声下气的还要受人奚落,只为了可以继续我的学业。巧手的母亲每逢谁家婚丧嫁娶,再忙都是随叫随到,为他们剪窗花,做祭品。就连花圈有的人也不舍得买,让我母亲熬到深更半夜给做出来。母亲又是善良的,碰住落难之人,不仅送钱送物,还要赔上好多的眼泪。可是陷在困境里,却是独自承受,无人分担。如今,生活刚有了起色,难道?我不敢深想下去,我怕我会杀了自己,我曾经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并且好好的回报母亲,让那些笑过母亲的人看看,母亲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但是,我都做了什么?医院终于到了,我狂奔过去看母亲-阔别一年的母亲,插着氧气的还在昏迷中的母亲,脸色发白,双眼紧闭,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我泣不提声,泪流满面祈祷上天给我补救的机会,我愿用我的生命来换回向父母表达爱,给我在有生之年好好珍惜亲情的机会。漂泊至今的我从未有时间好好的陪父母。远在他乡,别说是吃吃饭,谈谈心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就连电话也是忙起来都顾不上打一个,我总以为来日方长,等到我安定下来回去之时,就是我就接父母共享天伦之日。到那时,我一定会买一座大房子,给爱舞文弄墨的父亲单独一个书房,让那些在父亲里涓涓流淌的故事变成锦绣文章,让名人传记,鸿篇巨著摆上父亲的书架,不再是父亲的奢望。我会给母亲留一个展厅,让母亲带着自豪的微笑领着每一个来过我们家的人,看母亲手艺的巧夺天工。我也会陪着父母看日出日落,去看仰慕已久的******,在广场上看升旗仪式。还要在我们在家里都种上花,不论是白天,还是深夜,我夕阳浸没在花香里的我们时时都可以幸福的聆听到不同的花儿开放的声音。可是这些难道都是我的空想吗?
老天终不负我,母亲的出血量算是中等,从抢救室搬到病房时,病情已经控制住,只等淤血化尽。我的那颗魂游在外的心才归回原位。长出一口气,漂亮乖巧的双胞胎侄女爬到母亲的床边,轻声细语的叫着奶奶的那份和谐,才明白什么叫做血浓于水。母亲醒了,只是不怎么认人,由于半边脸部麻痹,(右边半身不遂)也说不出话。等到认识我们兄妹的时候,已是十几天后的事情了。那天,我照例在喂母亲吃饭,突然母亲拍了拍碗,我拿开后,看见母亲抬起左手,很灵巧的帮我扣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开的第三粒纽扣,然后摸了摸我脸,很艰难的笑了笑。我又惊又喜,喊来了父亲,然后父亲问母亲,指着我问,“她是老几?”母亲伸出了4个手指。接下来的日子,连医生都惊奇,恢复的太快了。乐观的前景就像花的清香一样感染了我们每一个人。我的心情渐渐才从自责,害怕中舒展开来。母亲开始学说话了,像呀呀学语的孩子那样,要拿着卡片一遍一遍的对口型。因为心急和脸部神经的麻木,常常说错话,词不达意,念妹妹时老说成姐姐,我们听着就笑了,都趴在妈妈的身边,纠正着发音。当听着妈妈费力的念出每一个字,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从含糊不清到稍微的清晰一点,我们都会给妈妈鼓掌,给以赞扬。当医生例行公事的喊出母亲的名字,妈妈居然声音响亮地答应了。一时间,病房里所有的人都笑了。妈妈是最严重的一个,可是也是恢复得最快的一个。医生说,只有心里没有负担,乐观豁达的才有此奇迹,不像隔壁那个军人,老是把医生当作他的参谋。也许只有把心里的那棵花修修剪剪,让她简简单单长得枝繁叶茂的,才有可能重新开出花来。我陪着母亲,呆在医院里,看着母亲一天天的好转,脸上有了血色,可以慢慢的表达自己的愿望,可以起床了,由父亲扶着到康复室锻炼的不亦乐乎,那久违的笑容和慈爱的目光又围着我们兄妹和父亲转的时候,我恍惚又听到了花开的声音,这次比任何时候都来的动听和悦耳。虽然迟了点,还尚能补救。也许此时我才明白,原来不是我听不到,而是烦躁的心根本就没凝神细听。经过这次的洗礼,我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懂得亲情其实无价而估,不要等失去了,如何的悔恨都是枉然的。虽然我暂时不能实现我的愿望,还买不起大房子,可是我会常常回家,知道父母又添了几丝白发,增了几道皱纹。再忙的是时候也要打电话回去,报一声平安听听父母喜悦的声音。逐渐年迈的父母就像棵大树,曾经为我遮去雨露风霜,如今应该是和我分享阳光和花香的时候了。在他们膝下,我才能幸福的听到花开的声音,不经意的就进入耳畔,深沉而浓烈,清香扑鼻,往往是我听到的最美丽的旋律。
现在母亲已经可以自如的上下楼了。我也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过每次再打电话回去时,我又能享受到母亲殷殷的嘱咐,那种感觉犹如冬日围在炉子旁,喝一碗热腾腾的粥,耳畔似有一丝如春风吹过的声音,通体舒坦。我知道这样的幸福来之不易,是老天不忍心,才赏赐给我的,是用我母亲的生命来唤回我感谢生活的热情。原来周围还是好人常在,感谢背我母亲下楼的邻居(我二哥出差);感谢110及时的到来;感谢还有人宽慰我的父亲;感谢妙手回春的医生;感谢兄嫂和我一起扛过那段钻心疼痛的日子;感谢我的父亲一直坚强的陪着我的母亲,感谢我的两个小侄女喃喃唤回奶奶的真情;感谢母亲对我们的眷恋,让我又拥有了母爱。忍住不哭,我应该高兴才对,感谢老天,让我明白,幸福不仅仅是能听到花开的声音,而是要栽种更多的花儿,让我们的亲人,周围的人,乃至世界上的地球人,都能闻到花香,看到花的姿容,更能听到花儿开放的声音,说一句: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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